揭秘埃及女法老木乃伊:牙齒顯露女王身份
來源:網絡 2009-06-26 14: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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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代爾拜赫里的一幅壁畫中,人們把沒藥樹運上朋特港的埃及商船。朋特究竟位于何方,至今尚無定論。公元前1470年前后,哈特謝普蘇特派遣商隊前往紅海沿岸,采購奢侈品
女王周身的其他地方已沒有絲毫風雅可尋。纏在脖子上的凌亂麻布像是趕錯了時髦的飾物;嘴巴上唇蓋著下唇(牙齒咬合不正乃是其家族有名的遺傳特征),皺皺縮縮,讓人倒盡胃口;眼窩里填滿了黑色樹脂,鼻孔用布卷塞得緊緊的,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左耳朵陷入頭側皮肉之下,整顆頭顱幾乎沒有一根頭發(fā)。
在開羅的埃及博物館內,我探身向前,凝視這具躺在打開的陳列柜之中的木乃伊。她極有可能就是公元前1479至前1458年執(zhí)掌埃及大權的女法老哈特謝普蘇特。如今,她在埃及第十八王朝黃金時代的統(tǒng)治已不大受到關注,倒是她斗膽以男性形象自居的行為更為人熟知?諝庵幸崖劜坏經]藥沁人心脾的芬芳,只有一股酸楚刺鼻的氣味迎面襲來,大概是她數百年來沉睡在巖洞中釀成的吧。很難把這具平放的物件跟無比久遠的年代里那位偉大統(tǒng)治者聯系起來,更難以想象還有人用這樣的文字形容過她:“瞻視陛下之尊容,有萬物不及之美。”唯一還有點兒人之意味的,是她沒有指甲的指尖暴露出的白骨微光,木乃伊化的尸身皺縮起來,令指骨突出在外,造成一種做了美甲的假象,讓我不禁思索起人類自古有之的虛榮之心、生命的脆弱易逝以及對世界短暫而又淺薄的感知。
兩年前,遺失多年的哈特謝普蘇特木乃伊重見天日的報道登上各大報刊頭條,而個中詳情是在其后一點一點逐漸展開的,情節(jié)發(fā)展更像《犯罪現場調查》那樣的法醫(yī)斷案劇,而不似《奪寶奇兵》那般陡轉急變。事實上,尋找哈特謝普蘇特的過程,展示出鏟子、毛刷等傳統(tǒng)考古工具結合了CT掃描儀、梯度DNA擴增儀之后如虎添翼的力量。
1903年,著名考古學家霍華德·卡特在帝王谷內第20座墳墓(KV20)里發(fā)現了哈特謝普蘇特的石棺,棺內空無一物。學者們不知遺體的去向,甚至無法確定女王的尸身當年是否逃過了圖特摩斯三世的大清洗。曾與女王共同攝政、并最終繼承王位的圖特摩斯三世,在女王死后試圖抹殺她在統(tǒng)治期間留下的一切印記,把廟宇、石碑、方尖塔上刻畫的女王形象幾乎悉數清除。2005年,“埃及木乃伊計劃”的領軍人物、埃及古跡最高委員會秘書長扎西·哈瓦斯發(fā)起的尋找女王行動,似乎終于撥開了重重迷霧。哈瓦斯與一組科學家把搜索目標鎖定到一具他們稱為KV60a的木乃伊身上,她一個多世紀以前就已被人發(fā)現,最初躺在帝王谷內的一個小墓穴之中,然而當時人們并沒有給予她足夠的重視,因而也沒有將她移走。KV60a孑然長眠,甚至沒有一具棺柩護身,更不用提什么祀奉皇家遺體的小雕像群了。她渾身上下也無任何穿戴——沒有頭飾、珠寶、金拖鞋、金指套,這些裝飾在法老圖坦卡門的身上一應俱全,而與哈特謝普蘇特在歷史上的地位相比,圖坦卡門只能算個小人物而已。
若不是因為偶然發(fā)現的一顆牙齒,KV60a可能至今仍獨眠于黑暗之中,她的皇族名份和地位也無人知曉。今日,她被珍藏于埃及博物館的皇家木乃伊陳列室,一旁的碑銘用阿拉伯語和英語寫明,她就是哈特謝普蘇特女王陛下。經歷了多年失散之后,女王終又與她龐大家族的其他成員——新王國時期的法老們相聚一堂。
鑒于哈特謝普蘇特多年來聲名衰微,很難想象還有哪個法老要被人憶起的愿望比她更強烈。與死亡相比,哈特謝普蘇特似乎更懼怕被人們遺忘。作為埃及最輝煌的王朝中最偉大的建設者之一,她興建和翻修了從西奈半島到努比亞地區(qū)的廟宇圣殿。她在凱爾奈克的阿蒙大神廟豎起的四座花崗巖方尖塔,堪稱史上此類建筑中最恢宏的杰作。她還下令為自己造了數百座雕像,并把自己的世系、頭銜、統(tǒng)治史,甚至還有她的想法與愿望,都半寫實半杜撰地銘刻在石頭上,有的自述中體現出一種鮮見于帝王的坦誠。凱爾奈克一座方尖塔的銘文表達了女王的憂慮之情,流露著近乎柔媚的不安:“如今一旦想到人們的議論,我的內心便惶恐不已。年復一年,人們將目睹我修建的殿堂,談起我的所作所為。”
哈特謝普蘇特出生之時,埃及的勢力正與日俱增。第十八王朝的建立者雅赫摩斯可能是哈特謝普蘇特的外祖父,已經把強悍的喜克索入侵者趕出了埃及,終結了他們對尼羅河北部流域長達兩個世紀的占領。據稱,由于雅赫摩斯之子阿蒙霍特普一世沒有子嗣,皇位無人繼承,于是一位名叫圖特摩斯的驍勇將軍由于娶了公主,就被引入王室當上了國王。
圖特摩斯與正宮王后雅赫摩斯(可能是雅赫摩斯國王的近親)生下大女兒哈特謝普蘇特,但他還有個庶出之子,正是這個兒子,即圖特摩斯二世,在父王辭世之后繼承了王位。按照鞏固皇室血統(tǒng)的常規(guī)做法(而不像現代人般有亂倫之忌),圖特摩斯二世與哈特謝普蘇特結為夫妻。二人生下一女,卻未能誕下皇子,于是妃子伊西斯后來所生之子便成為王位繼承人。
圖特摩斯二世在位時間并不長,3500年后的CT掃描顯示他死于心臟病。而此時他的繼承人圖特摩斯三世尚未成年。于是,按照當時的傳統(tǒng),哈特謝普蘇特輔助年幼的法老執(zhí)政,從而把國家大權掌握在手。
古埃及歷史上最引人入勝的時期由此拉開帷幕。
起先,哈特謝普蘇特還只以繼子的名義行事,小心遵從著傳統(tǒng),如歷代王后那樣代理政事,等待年幼的子嗣長大成人。然而沒多久,一些跡象就表明哈特謝普蘇特的執(zhí)政方式起了變化。早期的浮雕記載了她行使帝王職能的行為,比如祭祀神靈、下令以阿斯旺石場采得的紅花崗巖建造方尖塔等等。沒幾年時間,她就正式扮演起埃及之王的角色,操持這片大地上至高無上的權杖,而她的繼子(此時可能已長大,足以繼承王位)則被迫退居二線。哈特謝普蘇特一往無前,統(tǒng)治埃及長達21年。
是什么原因使得哈特謝普蘇特如此決絕地背棄王后的攝政傳統(tǒng)?社會危機?軍事動亂?王朝政治?阿蒙神的旨意?對權力的欲望?“某些因素促使哈特謝普蘇特改變了刻畫在碑墻上的自身形象,但我們不得而知,”著名古埃及專家、貝魯特美國大學校長彼得·多爾曼說道,“她的動機是最難猜測的謎題之一。”
也許與血緣有關。哈特謝普蘇特才是與法老雅赫摩斯一脈相承的純正皇族,而她的丈夫兼兄弟只是個“倒插門”國王的后裔。埃及人相信法老皆為神靈轉世,所以順理成章地,哈特謝普蘇特與神性的皇族有血緣關系,而她的繼子則沒沾什么仙氣。
當然,性別上還有點小問題。王位本應父子相承,而非父女,因為宗教信仰中認為女性無法充分行使國王圣職。為跨越這一障礙,女王定是費了不少心機。丈夫去世之后,哈特謝普蘇特偏愛的頭銜并非王后,而是“阿蒙大神之妻”,有人認為,正是這一稱謂為哈特謝普蘇特登基鋪平了道路。
女王從未在各類文本中隱瞞自己的性別,在銘文中頻繁使用帶有女性后綴的詞語。然而在統(tǒng)治早期,她似乎想把王與后的形象融為一體,通過這種折衷手段來化解女性王權的突兀。一尊紅花崗巖坐姿雕像把她塑造成特征明顯的女兒身,但同時又佩戴著條紋頭巾和圣蛇標記等象征法老地位的飾品。在一些廟宇的浮雕畫中,哈特謝普蘇特身著女性的傳統(tǒng)齊踝長袍,但又雙腳分跨而立,儼然帝王姿態(tài)。
隨著歲月流逝,哈特謝普蘇特似乎認為,還是徹底避開性別問題比較省事。她開始讓人把自己完全刻畫成一位君王,穿著法老短裙、戴著法老頭飾和假胡子——女性特征一掃而光。她的許多雕像、畫像和文字記載看起來就像一場精心策劃的媒體攻勢,意在鼓吹她主持王權的名正言順,同時也把她的越俎代庖合理化。在女王廟的浮雕畫中,哈特謝普蘇特為自己的繼位編織了一個美麗的故事,號稱此乃天神旨意,并且稱她的父王圖特摩斯一世不僅有意讓她繼位,還出席了登基大典。畫中描繪大神阿蒙化身為圖特摩斯一世,出現在哈特謝普蘇特母親面前,并命令長著羊頭的創(chuàng)造之神克奴姆——傳說他用制陶旋盤塑出人類的泥身:“去吧,去把她塑造得超越眾神,為我將她塑造,那是我的女兒,我的親生之女。”
華夏地理:埃及傳奇女法老的前世今生
在一個盛會場景中(上),哈特謝普蘇特立于繼子之前,母子二人都身著法老服飾,畫面上方的頭銜似乎把這二人當作了一體
位于凱爾奈克的紅禮拜堂(右)墻上的浮雕暗示了這種安排的特殊性質
來到凱爾奈克的阿蒙神廟參觀的游客可以親眼目睹在哈特謝普蘇特死去后,她留在石刻中的男性法老形象被人鑿毀的樣子。主使者大概就是她的繼子,用意可能在于防止女王的血親利用這些形象圖謀王位
西部沙漠中一座陡峭崎嶇的山凹環(huán)抱著女王廟。山脊至高點背后的大峽谷如今被稱作帝王谷,女王墓穴的入口就位于這片皇家墓地之中。她的父親可能是第一位把安息之所建在此地的法老,自此發(fā)起了一項沿襲四個多世紀的傳統(tǒng)
近期的檢測結果發(fā)現,一個標有哈特謝普蘇特名字的盒子里有顆牙齒,與較胖的木乃伊口腔里的縫隙吻合,遺失的法老之謎似乎終于得到破解
與常常怠工的大多數建筑承包商不同,克奴姆馬上動手,他答道:“她的形骸當凌駕眾神之上,王威凜凜……”
在克奴姆的旋盤之上,年幼的哈特謝普蘇特顯然被塑造成了一個小男孩的形象。
至于這些宣傳造勢究竟是演給誰看的,至今仍然爭論不休。很難想象哈特謝普蘇特還需要跟有權勢的神職人員或者塞內姆特之類的社會精英聯手,來坐穩(wěn)自己的位子。那么,她的故事究竟講給誰聽?天神?后世?《華夏地理》雜志?
也許可以從哈特謝普蘇特提及的麥雞身上找到答案。麥雞是尼羅河流域沼澤地常見的一種鳥類,古埃及稱之為“來基特”,在象形文本中,“來基特”一詞常常意為“平民百姓”。這一詞語在新王國時期的銘文中頻繁出現,但是幾年前,研究者肯尼思·格里芬發(fā)現,與十八王朝的其他法老相比,哈特謝普蘇特對這個詞的使用最為廣泛。“她的銘文似乎表達了一種對來基特階層的人性關懷,在那個歷史時期,沒有其他帝王能在這方面望其項背。”格里芬說道。哈特謝普蘇特經常親切地稱人民為“我的來基特”,并希望得到來基特們的肯定——這位非凡之君看起來像是個秘密的平民主義者。當哈特謝普蘇特內心惶恐不安之時,她所擔心的是“人民”的言辭,而這些被她放在心頭的人當時就如尼羅河上的麥雞一般卑微。
公元前1458年前后,哈特謝普蘇特與世長辭,她的繼子接過權杖,后來成為埃及歷史上最偉大的法老之一。圖特摩斯三世如繼母一樣,熱愛建造廟宇殿堂,但同時也是個所向無敵的軍事家,人稱古埃及的拿破侖。在19年的時間里,他率領軍隊在黎凡特地區(qū)打了17場戰(zhàn)爭,包括在今以色列境內的美吉多地區(qū)大勝迦南人的戰(zhàn)役,如今的軍事院校把這一仗編入了教材。圖特摩斯三世后宮嬪妃眾多,其中一個為他產下了后來的王位繼承人,阿蒙霍特普二世。
在圖特摩斯三世的后半生,當其他人可能已在回憶年輕時代的輝煌經歷的時候,他卻似乎找到了另一樣消遣——他決定有組織有計劃地把他的繼母,女王陛下,從歷史上抹去。
扎西·哈瓦斯著手尋找哈特謝普蘇特女王時,有件事情他十分確定:那具躺在小墓穴地面上的裸體木乃伊肯定不是她。“剛開始尋找的時候,我怎么也沒想到這具木乃伊就是她。”哈瓦斯說。首先,她身上沒有任何明顯的帝王之象,體型偏胖,而且如哈瓦斯發(fā)表在期刊《KMT》上的文章所說,她“乳房碩大且下垂”,看起來倒是跟女王的奶媽更相稱。
踞此時幾個月前,哈瓦斯曾經進入哈特謝普蘇特的KV20號墓穴,去找尋女王葬身之地的線索。他戴著那頂標志性的翻邊軟呢帽,下到200米深處,進入帝王谷中最危險的一座墓穴。通道穿過斑駁的頁巖和石灰?guī)r,彌漫著蝙蝠糞便的惡臭。1903年霍華德·卡特清理此地的時候,曾稱之為“我所指揮過的最倒胃口的工作之一”。在墓穴里,卡特發(fā)現兩具標有哈特謝普蘇特名字的石棺,一些石灰?guī)r板,還有一個用來盛放內臟的禮葬匣,但是沒有木乃伊。
卡特在附近的KV60號墓穴里有了一項新發(fā)現,這是一個較小的穴洞,洞門開在通向KV19的過道上。在KV60里,卡特發(fā)現了“兩具裸體女性木乃伊,以及若干制成木乃伊的鵝”。木乃伊一具置于棺內,一具躺在地上?ㄌ厝∽吡怂砾Z,重新封上墓穴。三年之后,另一位考古學家把棺內的木乃伊移至埃及博物館,之后棺上的銘文表明她是哈特謝普蘇特的奶媽。地板上的木乃伊仍原封未動,保持著她當初隱匿至此時的原貌——公元前1000年左右,可能是第二十一王朝的神職人員把她重新葬在這里的。
在歲月更迭中,考古學家遺失了KV60入口的方位,躺在地板上的木乃伊也逐漸被人們遺忘。轉折發(fā)生在1989年。這一年6月,身為華盛頓州太平洋路德大學講師的埃及古物學者唐納德·瑞安來到帝王谷中,對幾座較小的簡陋墓穴進行考察。在學界頗具影響力的伊麗莎白·托馬斯曾經猜測KV60號墓穴之中可能存放著哈特謝普蘇特的木乃伊,因此瑞安把KV60也列入了申請考察的墓穴名單。第一天到達時天色向晚,已經無法開始工作,于是瑞安決定在現場周圍逛逛,安置些考古工具。他信步走到KV19的入口處,突然之間靈光一閃,想到KV60沒準就在附近,就開始用掃帚清掃入口通道。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在通道的石壁上發(fā)現一個裂縫。一座石門之后延伸出一段臺階。一個星期之后,在卡帶機傳出的貝多芬《悲愴奏鳴曲》的旋律中,瑞安和一個當地的古跡監(jiān)察官共同走進這座“遺失的”墓穴。
“有點鬼氣森森的,”他回憶道,“我之前從來沒發(fā)現過木乃伊,我們倆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就看見地上躺著一具女尸。我的老天!”
木乃伊所處的這座墓穴在古代曾受到盜墓者的破壞。她左臂彎曲放在胸前,有人認為這是十八王朝埃及皇后的常見入葬姿態(tài)。瑞安開始為找到的東西編目。“我們找到了棺柩上碎毀的人面部分,還有零星被刮掉的金子。”他回憶道,“我們不清楚霍華德·卡特動過什么,所以就暫且當作一個完好遺址記錄在案。”在旁邊的一個穴室里,瑞安又發(fā)現了一堆包裹木乃伊的麻布,一條木乃伊化的牛腿,還有一大堆“木乃伊食品”——打包成捆、供逝者在漫漫黃泉路上享用的干糧。
隨著瑞安對木乃伊的研究日益深入,他愈發(fā)覺得這可能是個重要人物。“這具木乃伊做工十分精細,”他說,“而且還擺著皇族的姿勢,我就想,哎呀,她是個王后!會不會是哈特謝普蘇特呢?很有可能。但是沒有證據來分辨她的來歷。”
然而不管她是誰,就這樣讓她裸體躺在一堆破爛中間也未免不近人情。關閉墓穴之前,瑞安和一個同事把陳尸的穴室略微打掃了一下,又到當地一家木匠鋪子訂購了一具簡樸的棺木,然后把無名女安置進去。哈特謝普蘇特湮沒于世的漫長歲月即將走到終點。
長久以來,歷史學家一直把哈特謝普蘇特視為年幼的圖特摩斯三世的惡毒繼母,證據就是其繼子在她死后痛加報復——他破壞繼母的廟宇碑刻,把公共紀念物上的女王頭銜通通抹去。事實上,圖特摩斯三世把她的女王形象悉數毀去,就跟當初在美吉多掃蕩迦南人一樣干凈。在凱爾奈克,她的形象和徽匡(象形文的名字符號)都被從祠堂的墻壁上鑿去,方尖塔上的文字也用石塊遮擋起來(此舉卻無意中使得這些文字完好保存下來)。
在哈特謝普蘇特生前主持修建的最宏偉的景觀——代爾拜赫里,她的雕像都被打碎,拋入女王廟前的一個大坑。女王廟被稱作“至圣之所”,座落在尼羅河西岸,與現在的盧克索隔水相望,倚著山凹而建,山石呈棕黃色,把深褐色的廟宇擁在懷內,就像法老用頭巾圍住臉龐。廟宇共分三層,每一層都立著成排的廊柱,寬闊的露臺之間由斜坡層層相連,在女王的時代里,廟前的甬道兩旁還矗立著獅身人面像,丁字形的池塘里栽滿了紙莎草,芬芳的沒藥樹遮著蔭涼……它無疑是史上最恢弘的建筑之一。按照當初的設計(可能出自塞內姆特之手),此地乃是哈特謝普蘇特影響力的中心。
她作為皇后的形象都沒有受到染指,然而但凡哪里出現了她自稱為王的痕跡,繼子的工人們就扛著鑿子循跡而來,破壞得仔細又精確。“破壞之舉并不是感情用事,而是個政治決策。”波蘭赴埃及考古團的團長茲比格涅夫·沙弗蘭斯基說道。他率領的團隊從1961年起就開始在女王廟考察。
19世紀末,當人們把大部已埋入土下的廟宇從廢墟中清理出來的時候,人們對哈特謝普蘇特的疑問變得更加明確了:她究竟是個怎樣的統(tǒng)治者?對部分埃及古物學者來說,答案昭然若揭,他們迅速群起支持圖特摩斯三世報復無恥篡權的繼母之說。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埃及分館前館長、曾于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主持代爾拜赫里發(fā)掘工作的威廉·C ·海斯在1953年寫道:“沒過多久……這個虛榮自負、野心勃勃、毫無廉恥的女人就露出了她的狐貍尾巴。”
上世紀60年代,考古學家發(fā)現了證據,表明對哈特謝普蘇特的打擊報復始于她死后至少20年,這時候,那出急躁繼子抱負無恥繼母的歷史肥皂劇就再也站不住腳了。另一種更符合邏輯的推斷是,面對其他家族成員的王位之爭,圖特摩斯三世亟需鞏固其子阿蒙霍特普二世的繼承者地位。而曾經被污蔑為野心毒婦的哈特謝普蘇特,如今又因其政績而受到人們的禮贊。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在海斯當初任職的部門擔任保管員的凱瑟琳·勒里希說道,“她能夠統(tǒng)治埃及20年是因為她治下有方,我相信她一定十分精明,懂得如何把人操控于指掌之間,既不用殺他們的頭,又能避免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唐納德·瑞安重新發(fā)現KV60方位之后又過了將近20年,扎西·哈瓦斯請求埃及博物館的保管員們把所有身份不明以及可能是十八王朝皇族女性的木乃伊收集到一起,包括KV60中一胖一瘦的兩具。瘦木乃伊被從博物館的閣樓里重新搬出來;胖的那具編號為KV60a,當時還躺在墓穴中,也被人從帝王谷運來。從2006年底到2007年初的四個月里,考古學家們給木乃伊都做了CT掃描,以便檢查細節(jié),從而測定她們的死亡年齡及死因。
四具候選木乃伊的CT掃描結果都不足以進行判定,于是哈瓦斯又想出個主意。1881年在代爾拜赫里的大型皇家木乃伊安置點曾發(fā)現一個木盒子,上面刻著哈特謝普蘇特的象形文徽匡,據說盒內裝著她的肝臟。對木盒進行掃描的時候,研究人員吃驚地發(fā)現里面還有一顆牙齒。經組里的牙醫(yī)鑒定,這是一顆臼齒,牙根部分缺失。開羅大學放射學教授阿什拉夫·薩利姆重新檢查了四具木乃伊的顎部圖像,發(fā)現KV60中胖木乃伊的上顎右側缺了一顆牙齒。“我測量了木乃伊口中的牙根和這顆牙齒的根部,發(fā)現二者吻合。”薩利姆說。
然而嚴格來說,他們只是證明了某個盒子里的一枚牙齒與一具木乃伊相匹配而已。要想確認身份,就得以盒子標名無誤、且盒內確實為女法老身體器官為前提。而這個刻著哈特謝普蘇特徽匡的盒子卻又不像用來盛放木乃伊化內臟的一般石刻禮葬罐,這是個木匣,沒準以前是用來裝珠寶化妝品的。
“有人會說我們還沒有找到絕對可靠的證據,”薩利姆說,“而我也這么認為。”即便如此,哈瓦斯問,在皇家木乃伊安放之地發(fā)現的刻有哈特謝普蘇特名字的盒子里有一枚牙齒,正好與女法老的奶媽身邊所陳放那具木乃伊牙床上的缺孔相吻合,這一巧合幾率又能有多大呢?而且,一顆牙齒就這樣把哈特謝普蘇特的徽匡與一具木乃伊聯系了起來,這是多么神奇呀。“要不是制尸工匠把牙齒拿走與肝臟放在一起,我們絕對無從得知哈特謝普蘇特的遭遇。”哈瓦斯說。
CT掃描已經改寫了歷史,推翻了哈特謝普蘇特為繼子所殺的論調。她可能是死于牙齒膿瘡引起的感染,同時還有晚期骨癌和糖尿病等并發(fā)癥。哈瓦斯猜測,可能是供奉阿蒙神的高級神職人員把哈特謝普蘇特的尸體轉移到奶媽的墓穴里,以防她受到盜墓者的戕害。為安全起見,新王國時期許多王室成員的尸體都被藏到了秘密墓穴中。在DNA檢測方面,第一輪的研究已經于2007年4月開始,目前還沒有獲得任何明確結果。
“在古代標本身上永遠得不到百分之百的匹配結果,因為基因序列已不完整。”紐約州立大學生物醫(yī)學和法醫(yī)學教授、與埃及方面合作的三名顧問之一安熱莉克·科爾索斯說道,“我們檢查了疑似哈特謝普蘇特的木乃伊和她外祖母雅赫摩斯·內弗塔里的線粒體DNA,發(fā)現二者無血緣關系的幾率是30%到35%,但我必須強調的是,這些還只是初步結果。”下一輪的測定有望很快提供更明確的結論。
去年春天,攝影師肯尼思·加勒特請求開羅的埃及博物館館長瓦法阿·薩迪克審核一張清單,上面列出了他想為本文拍攝的與哈特謝普蘇特有關的珍寶:女王廟廢墟中掘出的哈特謝普蘇特獅身人面像、裝著牙齒的木匣、化身為冥界之神俄塞里斯的石灰?guī)r女王半身像。薩迪克看到了清單上的最后一件——哈特謝普蘇特的木乃伊真身。“要把玻璃罩打開?”薩迪克滿心疑慮地問道,似乎被忽視已久的木乃伊如今又有了無以言喻的寶貴價值。攝影師點了點頭。館長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可是世界的歷史珍品。”她高叫道。
最終,博物館方面同意移除陳列柜上的一塊玻璃。燈光打起來以后,我望著偉大女法老的遺體,不禁想到,鑒定她的尸身為什么對我們如此重要。首先,要讓古埃及的迷人歷史生動起來,還有什么能比無視自然腐蝕之力而兀自留存下來的女人真身更有效力呢?如今她就在這里,在我們中間,儼然一位來自遠古的使節(jié)。
另一方面,我們想從她那里得到什么?數百萬的好奇觀光客來到皇家木乃伊陳列室,對死尸進行戀物崇拜,這本身不就是一種病態(tài)的喜好嗎?我盯著哈特謝普蘇特的時間越久,就越發(fā)感到她那無神的眼窩深不可測,毫無生機的僵直軀體令人窒息,不由得連連往后退縮。我們大部分人都尊奉著與法老相反的平民信條:塵歸塵,土歸土。這時我猛然想到:與哈特謝普蘇特的的尸身相比,她在那些銘文中要鮮活得多,令我們即便是在數千年以后,似乎仍可觸摸到她那顆惶恐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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